公路两边逐渐从楼房与阴影变为黑暗和田野,偶尔途径的树林在沉寂的夜晚中像一个封闭的盒子般,三辆黑色桥车开足自己的马力,仿佛一颗企图挣脱引力的卫星,逃离事件与地点。他们使用证件出城之后就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但在下一个拐口处,他们必经的前方被一排堵在路上的大石块给拦住了,他们刚一停车,藏石块后和公路的两边的人便将刺眼的灯光照在了车中人的眼睛上,让他们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几道气刃击来,三辆汽车的前窗玻璃立即碎掉了。
受到袭击之后,车上的人立即打开车门翻滚下来,借着汽车作为掩体,向对方开火。奖章被放在为首那个人的兜里了,身旁一个人为他展开屏障防护,他也在手持冲锋枪与对方交战。
路边的这队偷袭者似乎一直在用气刃的攻击掩护着一位施法者,能量聚集成术阵的微光在黑夜中十分显眼,一个察觉到的黑西装直接往那个地方扔出了一颗爆弹,但还是太晚了,一阵横扫的冲击不仅在空中击爆了炸弹,还蛮横地将三辆汽车连同其掩护中的黑西装们全都击退到了十多步开外,所有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公路地面上,汽车被扫到了各个位置横摆着。
一路过高的速度已经让躲在后备箱中的但尼尔有些吃不消了,突然而来的猛烈旋转差点让他直接吐在了车上,他强撑着凝神屏气地听了几秒外面的动静,确定那群家伙传来的声音离他有一定距离,才悄悄抬开了挡板,从后备箱里爬了出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摸进公路边的围栏后面。
他确定这群家伙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聚在道路中央横着的那辆汽车后面,躲避对方的攻击,各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被夺走的东西应该就在他们某个人的身上,对方看来也是今夜夺宝混战中插入的一员,耐心地在大道上截到了螳螂。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但尼尔不要说想夺回东西,就连接近交战的双方也十分困难,他摸了摸兜里的那把手枪,明白自己现在必须等待这个僵局被打破时的一个转机,趁空隙做出逆转局势的行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晚已经抵达最深处,钟摆开始往往白昼的这一方倾斜,只有空气的温度还在持续下降。受伤的黑西装们渐渐处于下风了,敌人在黑暗和地形的遮掩中,完全在把公路中央的他们当靶子打,他们同时还得警惕刚才那种程度的冲击再来一次,那会直接摧毁掉他们的战斗力。从他们一部分人借着屏障的掩护转移到最后面那辆受到破坏最小的车旁这个举动便可以明白,他们不准备再僵持下去了,决定借着一部分人的掩护,冲开阻拦,带着奖章驾车逃离此地。
为了冲开路上岩石的阻拦,他们将携带的爆弹全都集中地扔在了路中的一处,爆炸产生的冲击让石块碎裂,将不少碎石掀上天空,岩石的断裂处散出的粉尘一瞬间掩盖了道路,而在这团白色迷雾的正中央,一条似有非有的道路被开拓了出来。虽然开出的空隙似乎很狭窄,但这是他们逃脱的最好时机,黑西装的领头人带着另外三个人立即搭上了最后方的这辆车,轰动油门,开足马力,向空隙处冲了过去。
公路后方传来了尖锐的马达颤抖声。被留下做掩护的剩下一名vision还有六个持枪者拼尽全力地开火压制对方,为突围做好掩护,车上的两名vision则从车窗伸出手来展开屏障,护住汽车的轮胎还有油门,一地的碎石让车颠簸磕绊,经过狭隘的空隙时,车与两侧的石块碰撞摩擦出飞溅的火星。
一辆摩托车从城市的方向开了过来,怒吼的马达声从耳洞突袭进人的大脑里。一个黑影从它的座椅上一跃到了半空之中,几道锁链随之从那个方向朝汽车的后轮飞去,车中的领头人立即开枪射破了车后窗,子弹撞向那些锁链,一个vision马上转向后方,用屏障企图拦下它们。
一个黑西装将一枚爆弹扔向黑影所在的方向,但尼尔立刻从一旁的围栏处冒出头来,掏出怀里的枪瞄准射向爆弹,被射破的爆弹在黑西装们躲藏的汽车前方爆炸,他们慌张地向后扑倒,但即使有着一个vision的屏障遮护,爆弹带着汽车气缸爆炸产生的气流还是将他们掀飞到了公路的另一侧,那个黑影也趁机消失在了显眼的半空之中。
车上的人完全无视这一切,踩死油门乘着攻击的空当向前冲去。那些埋伏在公路两旁的袭击人们企图拦截,但现成的攻击已经来不及,在他们刚准备爬上公路的时候,突破重围的汽车只剩下碎裂的后窗还留在他们视野里,已经追赶不上。爬起来的黑西装们复仇般地抬起冲锋枪向但尼尔开火,展开屏障的但尼尔只好借着掩护连忙退回公路围栏的下方。
一个硕大的火球从视野远处摩托车那边传了过来,在掩护黑西装的围栏面前爆炸,一截铁制的围栏从串联中断裂,被抛到了空中,黑西装们受到这二次袭击,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在那边没有再传来任何动静。但尼尔再次微微冒出头,从围栏的缝隙看向公路,借着火球激起的亮光掩护,他看到飞翔的围栏碎片下方,一辆摩托车的身影直接从这强烈的光暗对比中,疾驰穿过他眼前。就像一个错觉一样,在所有人的面前闪烁一下便消失了,但当但尼尔出神地望去时,发现它的确往汽车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喂,刚才要是被地上的石头绊一下我们可就完蛋了。”怜紧张地抱着前座言的腰,后怕地望着后面,他注意到了公路旁的那些人,但没看清。
言熟练地握着车的把手,脸上那种自信的笑容怜不用看也想像得出来,“没事,我这个技术你怕什么。”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这种车的?”
“很简单的,你骑着开两天就会了。”
怜侧过头,越过言的肩膀,想看看公路的前方。他到现在都还隐隐觉得自己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这个额外附加的夜晚似乎太过漫长,容纳了太多事件,甚至直到现在也不肯离开,持续地遮挡着前方的视野。田野之间的这条宽阔的公路静悄悄的,完全让怜感受不到他们在追逐某一辆车,而更像是在漫无目的地狂奔。或许其他流量更大的道路上,现在已经满是运输用的大货车在络绎不绝地来回了,此处的寂静与这个中途插入的夜晚一样不同寻常。
对于油门开满的黑西装一行人而言,逃逸似乎很顺利,他们不希望再有刚才那样的特殊事件来阻拦自己,破碎的前窗与后窗像一个贯穿的通风口一样,将夜晚的强风带进车内,里面做着警备态势的几人,都感到了脸上有如冰冷的刀锋在割着,唤醒他们身上各处伤痕的记忆。
道路两侧是那种宽广,低矮的田野,看上去荒凉而无力,就像这条公路本身一样,仿佛是废置的土地,没有人愿意接近,更没有人愿意花费时间去了解它和发生在它上面的故事,上升的孤独随气流在高空汇集为一片青冥色。透过满是裂纹碎渣的前窗,驾驶人似乎看到在昏暗阴沉的枯土上有人的身影,不过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只是他对某幅夜景版画的既视感,他没有过多的去注意,继续保持着速度。
但它是真的,人影像是奔跑一样从原野爬上了公路,横越过整片风景,从他们的视野尽头冲到了他们的眼前,它忘我地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事物,最后才像是回想起来般地侧头望去,发现了那辆正在向它冲来的高速行驶的汽车。
等到察觉时,汽车已经完全避不开这个身影了,如果要急速转向,汽车一定会被甩飞到公路外的土地上,一切都会毁于一旦。“撞过去。”驾驶人如此打算着,紧握住了方向盘,任由汽车高速疾驰着往前。另一个身影也从公路底下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原先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已经呆滞住了的身影,将它护在自己的身后。
油门的轰响声伴随着一股汽油燃烧的臭味在一瞬间降临到了两个相互抱着的黑影身边,满目疮痍的汽车仿佛古代竞技场中的斗牛般带着戏谑的意味前来夺走它们的生命。但在汽车像是要跃起碾碎这两具身体的一刻,车头似乎在它们身前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随着巨大的反冲力,车前身片刻间便压缩扭曲成一团,被弹回了公路后面。
从视野尽头开始,整条高速公路直到原野与天空交界之处全被一种透明的黑色所覆盖,无数黑白两色的线条像素描中的勾画一般自大地深处横贯向天空,昏暗暧昧的夜晚突然间在所有人眼前化作了电影幻灯的光影,变得不真实起来。在已经破损多处的汽车狠狠地摔回地上之前,车上的四人已经跳出车内,滚动几圈后立即起身,蹲伏在地上抬起冲锋枪,警惕着前方的阻拦者。
希依旧用那种不安的表情注视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眼睛中好像有泪水涌出,但又不像是因为刚刚的惊吓。林音长舒了一口气,幸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上救下了希,她看见希毫发无损之后,便侧脸看向那些从车里摔出来的人,他们蹲伏在公路上,全都身着一种特殊样式的西装,手上握着冲锋枪,四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她们两人。
“你们是谁?”
林音严肃地质问他们,但却没有受到回答,他们看上去只是在考虑该如何除掉他们眼前的阻碍而已。林音静静地等待着,一边等一边观察着他们脸上焦急的表情,她怀里的希这时变得很安静,除了细微的呼吸之外,几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对方开火了,密集迅速的子弹穿越层层黑白相间的阴影之后在两人眼前画出了条条精致的弧线,升上了天空,消失在黑色的层云间。面对这种奇异的能力,四人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而是掏出了腰上的军用短刀,向两人的方向冲来。就在林音决定做出回击的时候,对方四人中的其中一个,完全无视掉了她,乘另外三人掩护之际,越过林音逃跑了。
希似乎在那个逃跑了的黑西装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出乎林音意料地挣开了她的手臂,伸出手追了上去。但那三人纠缠的攻击已经临到了林音的面前,她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黑色的公路便像泥沼一样激起了一层巨浪,将他们三人扑了下去,陷进了这诡异的黑色沼泽里。她慌张地转身想追上去,但陷进公路中的三人仍不罢休,将手中的短刀向林音掷来。
这一段略微有些弯曲的公路视野并不开阔,而希已经追到了林音视野的远处,那个逃跑的黑西装像只狂奔的野狗一般,但希却一直紧紧咬死跟在他的后面,这似乎激怒了他,他侧转过身拿起自己的冲锋枪,歇斯底里地向希开了枪。
林音咬着牙,控制住了向自己飞来的那三把短刀,让它们向那个开枪的混蛋刺去。横穿这段公路,一道青蓝色的光从远处的某一个点传来,瞬间席卷了林音右侧的道路,被卷进其中的三把短刀以及黑西装手中的那架冲锋枪顷刻之间就在半空粉碎,化作了一堆碎片,那人身上考究的西装像是被猛兽的利爪撕碎了一般,他感到某一只手扯住了自己的后领,整个身体完全失去了支撑,在半空中翻滚一周之后,视野昏暗地落入了平静的原野之中。摩托车的咆哮声激烈地响起,“哟。”,坐在车上戴着护帽的言向林音打着招呼。
“你们也在追他们?”林音看着被缠进结界中的三人。
“没错。”
“真是有缘。”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希。
刚才站着那位凶恶的黑西装的位置,在这阵强光消失过后,却站着怜,简直就像一个精妙的魔术。再度看到怜那温和而担心的表情,希心中才像是得到了宽慰一般,放心地哭了出来,冲上去抱住了怜。言摘下帽子,跳下摩托车,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心急地要拿回那枚奖章,径直翻过围栏,跑下到宽阔的原野之中,夜晚似乎已经要过去了,白色的天光微微地露出,但也或许只是林音的结界消失了,言抬头望了望在田野之中看上去如此低垂的天空,环顾向四周,发现了那个摔进原野里的人。
经过重摔之后,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口袋和整件衣服一样撕得破破烂烂的,但奖章还在里面。言拾起看了看正面别致的花纹后,将它翻了过来,奖章后面刻着一个异常诡异,让言看到不禁有些后背发寒的复杂术阵,术阵下方刻着得主的亲笔签名,“威廉”。
怜在公路上朝他招手,言便立刻赶了回去。天色已经快接近拂晓了,十多辆武装车载着警卫将这段公路围了个水泄不通,林音看到最先开门的那辆车中,语、渡还有但尼尔带着车上的警卫向她走了过来,语像是打招呼般地朝她挥了挥手,林音顿时觉得自己一下子缩紧了,侧过头去也回应着摆了摆手。
“干得不错啊,社团长,多亏了你发送过来的定位。”渡看着地上瘫倒的三个黑西装,赞赏地拍了拍但尼尔的肩膀。
“凑巧而已。”但尼尔随意地回复道,眼睛望着那边正在交谈的言和怜,摩托就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这让他确定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个掠影确实就是他们两人。
言时不时地就翻开奖章的后面,瞥一眼那个构造复杂又形状诡异的术阵,怜看着他那个试探的神情,不禁笑了。“你很在意这个术阵吗?”
“今夜似乎有许多人都在不遗余力地争抢它啊,”言脸上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好诱使怜来解答,“所以它背后的术阵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怜一边安抚着希,,一边回答他,“你可以试着理解它的构造后,往术阵中注入能量。”
言愣着看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呃……太复杂了,实在看不懂。”
“哈哈,”怜像是恶作剧成功一般地笑着,“因为威廉的研究后来被证明是失败的,所以他奖章背后的那个术阵估计不过是一个无意义的雕纹而已。”
“欸!”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所以我们这一堆人在这里争抢了一个晚上的宝贝,其实只是一个没什么实用价值的纹章而已吗?!”
“大概就是这样,”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警探长才会告诉我们,相比保护珍宝,我们的任务更像是保护交接仪式吧。”
“唉……”言失望地垂下手,低下头,但又像是不死心般地又看了一眼奖章上的术阵,悄悄地念叨着:“但是……看见这个术阵,我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怎么了?”
言凑到怜的耳边轻声说:“我总觉得这个术阵会带给人不祥的命运,但它又有种神秘感在不自觉地吸引我。”
怜像是被言的话逗笑了,抚摸着希的头的手,换过来摸了摸言的一头金毛,“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敏感,爱担心了?”
言侧过身子去,不甘心地使劲摇了摇头,最终丧气地说道:“或许……我只是想找些夺回奖章的成就感而已。”
“这次任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也完成了委托,有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还有,别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言向又打起了精神,拿着奖章,朝渡和言那边走去了。
应付完言后,怜低头仔细看着希的表情,一切对于她而言危险的事都已经结束了才对,但即使在大哭一场过后,眼眶中有泪涌出的这副神色却依然未变,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去消除压在这个神秘女孩身上的重担了。他又回想起了第一次与希相见的场景,那几乎也是这一切事情的开端,她从一个怜未曾意识到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伸出纤弱的指头,将他引入了这场事件,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在向他求救一般。但之后,又会如何呢?
在原野中心看见天空破晓是一种震撼的体验,怜向希指着即将从地平线涌出的太阳。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下,整片宽广辽远,连接着都市与自然、海洋与山脉、天空与大地的原野,仿佛在每个观者的心中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这是日光之下的世界,相比起蕴含生命的黑夜,它更是一曲摧枯拉朽的赞歌,给人以去记忆、去生活的勇气,用创造力去证明每一秒都如此独特而自由,而它的内核,乃是启明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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